十日谈｜宽岸车水 浅塘捕鱼

人们兴奋地喊着，开始眼疾手快地去网，去捞，去罩，去逮……

多年前，我还是个乡村少年。每年暑假，都要雷打不动地帮家里干农活，尤其是既要抢收又要抢种时，累得人要瘫倒。

(资料图片)

但这还不是我最怕的，我最怕的是要用水车“车水”抗旱——老天一直不下雨，为了不让秧苗旱死，只能从池塘里一次次地人工车水。

我家的田比池塘高出很多，因此只能一阶一阶地朝上“翻水”，要呈阶梯形架上3台水车，需要至少3个人同时车水，才能将低处池塘里的水翻送到高处的田里，引水保苗。

父亲和母亲负责车较陡的水车，较平缓的水车则交由我和小妹轮换着去车。车水非常辛苦，要不停地用很大的力气拉动水车的轱辘，才能将水从低处送到高处，且过程特别乏味，要顶着烈日，忍受着蚊虫的叮咬，反复不停拉动水车的轱辘，拉得人都会打瞌睡。

池塘里的水终究有限，家家都在车水救苗，十天半个月后，池塘里的水便只剩下塘心里的一点了。待到塘心里的水到成人膝盖处时，浑水捕鱼的时候便到了——全村男女老少统统下到池塘里捕鱼，有人拿着网兜，有人带着推网，有人提着竹篾罩，有人干脆什么也不拿，直接徒手去摸。

塘心里全是人，人一动，水一浑，鱼便会在浑水里四处逃窜，“鱼撞到我腿了”“我踩到鱼了”“我按住了一条”，人们兴奋地喊着，开始眼疾手快地去网，去捞，去罩，去逮……竞争也随之展开，男女老幼不论方式方法，各显神通，谁捕到，鱼就属于谁。

最激动的时刻，莫过于一条条大鱼出现了，它们或身体微露出水面，或从水下的腿缝里一穿而过。“有条大鱼”，人们纷纷不顾一切地展开围追拦截，大鱼在水里都是非常灵活的，游动速度极快，眼看着就能捕到了，一转眼又溜走了。

与鱼在水里斗智斗勇，人是没有什么优势的，尤其像我那般大的少年，几个回合下来，我们的头发、脸上都是泥巴和污泥水，彻头彻尾一个泥娃娃。但泥娃娃们是无比开心的，在水中快乐地追逐鱼，各种灵活的招式都用上，扑倒、摔倒、绊倒，都时有发生，但我们都会笑嘻嘻地爬起来继续，与鱼斗，其乐无穷。

回报是一条条大大小小的鱼，被装进自家的鱼篓里，晚饭时家家户户都飘出了鱼香，吃不完的，再拿到街上去卖。捕到的鱼越多，我们就会越感到骄傲和自豪。

同时，我们又是矛盾的，既希望能浑水捕鱼，又不太希望。能捕鱼，则迎来全村人难得的一次水中大聚会，共欢乐。但同时也说明池塘里快没有水了，田里的秧苗很难被救活了，减产，甚至是绝收已成了必然，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很难过。

待秋季到来，池塘里重新蓄满了水，乡人们会及时放入新的鱼苗，村妇们会把各种杂食扔进池塘里，好让鱼吃了能快点长大，为下次的浑水捕鱼打好基础。

随着水利工程和灌溉技术的改善和提升，如今乡下已没人用水车车水了，也很难出现池塘里没水的情景了。

浑水捕鱼已很难再出现了，不像我的少年时代，几乎一到两年就会遇到一次，成为我儿时暑假生活最深刻的记忆。（徐立新）